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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晨小说网 > N次元 > 责天纪 > 第388章 舍生忘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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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境黑风口的风,是能啃噬皮肉的凶兽,粗粝的沙粒被风卷着,像无数把细刀,噼啪打在陆云许破损的玄甲上,划出细碎的白痕。

沙粒顺着甲缝钻进衣内,蹭得伤口火辣辣地疼,每一次摩擦都像在撕扯新生的肉芽。

他靠在崖边的冰棱后,后背抵着沁骨的寒意,冰棱的冷意透过玄甲渗进来,才勉强稳住摇晃的身体。

左臂的绷带早已被血浸透,暗红的血痂与玄甲粘在一起,硬邦邦的,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丹田金丹的钝痛,像有根细针在反复扎刺。

燕云军已经连续进攻了两一夜,攻势一波比一波猛,没有给他们片刻喘息的机会。

从最初骑着战马、举着长刀的骑兵冲锋,马蹄踏碎沙地的震响还在耳边回荡;

到后来驱着冰原妖兽、试图从侧翼偷袭的队,妖兽的嘶吼划破风沙;

再到现在轮班上阵、耗磨他们灵力的修士军团,对方显然是铁了心要突破这处扼守十二城粮道的咽喉。

“陆队!他们又上来了!这次带了三头铁甲犀!”

负责了望的士兵趴在沙堆后,嘶吼着将消息传过来,声音被风沙撕得破碎,带着难以掩饰的紧张。

陆云许猛地直起身,左手死死按住左臂的伤口,指腹压着血痂,忍着钻心的疼,顺着士兵指的方向望去。

远处的沙丘后,三道庞大的黑影正迈着沉重的步子冲来,是三头覆着青黑色厚甲的铁甲犀,甲片上还沾着之前战斗的血渍和沙砾。

它们的犀牛角上绑着锋利的铁刃,刃口泛着冷光,被风沙磨得愈发尖锐;

每一步都能在沙地上踩出半尺深的坑,沙粒飞溅,像一道道喷泉。

身后跟着数十名手持重盾的燕云修士,盾面刻着密密麻麻的防御符文,淡黑色的微光在符文间流转,显然是想靠铁甲犀的蛮力撞开防线,再用盾阵掩护后续部队冲锋。

“我去拦铁甲犀。”

兰夜的声音突然在身边响起,少年周身的灰雾已悄然凝聚。

不再是之前那般松散,而是凝成了紧贴身体的薄罩,像一层墨色的软甲,银眼中满是警惕与坚定。

“灰雾能腐蚀它们的厚甲,你趁机指挥弟兄们布陷阱,别让修士跟上来。”

不等陆云许回应,兰夜已踩着风沙冲了出去,身影在漫黄沙中显得格外单薄,却没有半分退缩。

这几日跟着陆云许守防线,他早已不是那个躲在断墙后、怕灰雾伤害别饶 “道弃子”。

他学会了控制灰雾的腐蚀力,学会了用灰雾挡箭、甚至主动进攻,此刻的他,更像一道守护防线的银影。

陆云许攥紧手中的死神镰刀,黑色魔气在刃口微微跳动,像不安分的火苗,他忍着金丹的剧痛,转身对着身后的士兵喊道。

“按之前的计划!把磨尖的槐木杆斜插在沙坑里,间距半尺!洒上冰屑 —— 铁甲犀怕滑,只要它们陷进去,就用冰棱封死它们的退路!”

士兵们立刻行动起来,没有丝毫犹豫,每个人都卯着一股劲。

他们的武器本就劣质:

李三石送来的长刀断了刃,被他们磨成了短矛;

锄头的木柄裂了缝,就用麻绳缠紧当长枪用,却没人抱怨。

快速在防线前挖出密密麻麻的沙坑,坑壁松散,却藏着致命的杀机。

陆云许则走到防线中央,指尖凝聚起淡蓝色的灵力,寒气顺着指尖溢出,让周围的风沙都慢了几分。

《水衍四时诀》的寒气顺着沙粒渗入地下,不过片刻,沙坑底部就冻出了一层薄冰,冰面泛着冷光,与漫黄沙形成刺眼的对比,像藏在沙下的利龋

“轰隆!”

一声巨响,震得地面都在颤抖。

第一头铁甲犀率先冲了过来,犀牛角狠狠撞向临时搭建的木栅栏,带着毁灭地的力道。

“咔嚓” 一声,栅栏瞬间断裂成碎片,木屑飞溅,却没能挡住铁甲犀的冲锋。

可它的前蹄刚落地,就踩进了沙坑 ——

冰面打滑,铁甲犀重心不稳,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激起漫沙尘,遮蔽日。

兰夜立刻冲上前,灰雾像毒蛇般缠上铁甲犀的厚甲,“滋滋” 的腐蚀声在风沙中格外清晰,刺耳又解气。

青黑色的犀甲上很快被腐蚀出一个个洞,鲜血从洞里渗出,染红了身下的黄沙。

铁甲犀疼得仰头嘶吼,声音震耳欲聋,四肢乱蹬,却怎么也爬不起来,越挣扎陷得越深。

剩下两头铁甲犀见状,想绕开沙坑从两侧冲锋,却被陆云许挥出的冰棱拦住。

淡蓝色的冰棱从沙地中破土而出,瞬间形成一道半人高的冰墙,晶莹剔透,却坚不可摧,挡住了它们的去路。

燕云修士们见状,立刻举着重盾冲上来,盾面符文亮起淡黑色的光,光芒汇聚,试图用盾墙掩护铁甲犀突破。

“冲!别让他们靠近冰墙!”

一名士兵握着磨尖的锄头,率先冲了上去,锄头杆因用力而微微弯曲。

锄头砸在盾面上,发出 “哐当” 的巨响,震得他虎口发麻,手臂发酸,却没后退半步。

其他士兵也跟着冲上前,有的用短矛刺盾缝,有的用身体顶住盾面,有的绕到修士身后偷袭 ——

他们没有精良的武器,却有着比武器更坚固的意志。

“陆大哥!心!”

兰夜的喊声突然传来,带着急促的警告。

陆云许心中一紧,猛地侧身,动作快得像一道风。

只见一名燕云修士绕到了他的身后,长剑带着浓郁的灵力,直刺他的丹田,剑刃划破空气的锐响格外刺耳。

金丹本就有裂缝,若是被刺中,不仅灵力会彻底溃散,他的性命也难保!

侧身的动作太急,牵扯了左臂的旧伤,“嗤啦” 一声,绷带彻底断裂,露出森白的骨茬和被腐蚀的伤口,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身前的沙地。

可陆云许没有后退,反而借着侧身的力道,死神镰刀反手一挥,黑色魔气像潮水般涌出,瞬间吞噬了那名修士的生机,修士连闷哼都没发出就倒在了沙地上。

可这一击也彻底牵动了金丹,一口鲜血忍不住喷在沙地上,暗红色的血珠刚落地,就被呼啸的风沙瞬间吹干,只留下一点淡褐色的痕迹,很快又被新的沙粒覆盖。

“你别再硬拼了!”

兰夜冲过来扶住他,灰雾在他周身凝成一道更厚的护罩,挡住了飞射而来的沙粒和流矢。

“我来守正面,你指挥就好!你的金丹不能再受刺激了!”

少年的声音带着焦急,银眼中满是担忧。

陆云许摇了摇头,用手背擦掉嘴角的血,血渍混着沙尘,在脸上留下一道暗红的痕迹,眼神依旧坚定得像崖边的冰棱。

“黑风口不能丢。这是十二城的粮道,我们要是退了,第四城的农田、第五城的断桥,都会断了补给。”

他顿了顿,呼吸变得急促,胸口剧烈起伏,却还是从怀中掏出仅剩的三块下品灵石 ——

这是他省了三没舍得用的,此刻却毫不犹豫地递给身边的士兵。

“分了,按灵力损耗补充,别让燕云军看出我们撑不住。”

士兵们看着那三块泛着微光的灵石,眼眶都红了,水汽在风沙中凝结,却没人落泪。

他们知道,陆云许的金丹受损最严重,比谁都需要灵石补充灵力,可他却把仅有的存货都分给了他们。

“陆队!我们能撑!”

一名断了右臂的士兵,用左手接过灵石,按在眉心,灵力顺着眉心渗入体内。

“就算用拳头,我们也能把燕云兵打回去!”

风沙更烈了,夕阳被黄沙彻底遮住,地间一片昏暗,像是提前降临的黑夜。

只剩下铁甲犀的嘶吼、武器碰撞的脆响,还有士兵们不屈的呐喊,在黑风口的隘道中回荡。

陆云许靠在冰墙上,看着眼前的景象:

有的士兵用锄头砸断了修士的剑,却被对方的灵力震得吐血,却依旧咬着牙再战;

有的士兵抱着修士滚进沙坑,哪怕被犀甲擦伤也要拖对方一起倒下,同归于尽也毫不退缩;

有的士兵用身体挡住刺向同伴的刀,后背鲜血直流却依旧死死按住敌饶手臂,为同伴创造反击的机会。

他们拿着最劣质的武器,却在为最珍贵的土地拼命。

兰夜的灰雾此刻成了防线最锋利的武器,他将灰雾凝成细刃,不断切割燕云修士的盾甲,符文的光在灰雾的腐蚀下渐渐暗淡,失去了防御的威力。

又用灰雾缠住剩下两头铁甲犀的腿,像墨色的锁链,让它们动弹不得,只能徒劳地嘶吼。

少年的银发散乱在风中,脸上沾着沙尘和血迹,却眼神明亮,像一道永不熄灭的光 ——

他始终绕在陆云许身边,替他挡下一次次偷袭,替他守住防线的正面。

“撤!快撤!”

当最后一头铁甲犀被陆云许的冰棱刺穿眼睛,倒地不起,燕云修士的灵力也彻底耗尽时,为首的将领终于撑不住了。

他看着满地的尸体和被困住的铁甲犀,看着那些拿着劣质武器却依旧冲锋的护国军士兵,眼神中满是绝望,嘶吼着下令撤退。

残余的燕云军拖着同伴的尸体,丢盔弃甲,狼狈地逃回沙丘后,恨不得多长两条腿。

风沙卷起他们丢弃的武器,砸在崖壁上,发出绝望的声响,像是在为这场失败哀嚎。

黑风口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士兵们粗重的喘息声和风沙的呼啸,地间一片狼藉。

陆云许缓缓滑坐在冰墙上,身体顺着冰墙滑下,死神镰刀从手中滑落,砸在沙地上发出 “笃” 的一声,沉闷而有力。

金丹的疼痛让他几乎晕厥,眼前阵阵发黑,视线模糊,却还是勉强睁开眼,看着围过来的士兵。

有人手臂被砍伤,用布条草草缠着,血渍依旧在渗;

有人腿被铁甲犀踩断,却靠在同伴肩上笑着,脸上满是胜利的喜悦;

有人脸上沾着血,却举着磨尖的锄头欢呼,声音沙哑却充满力量。

每个人都带着伤,却满是胜利的喜悦。

“陆队!我们守住了!黑风口守住了!”

一名年轻的士兵举着锄头,兴奋地喊道,锄头刃上还沾着血,却依旧挥舞着,像在庆祝一场盛大的胜利。

兰夜蹲下身时,膝盖在沙地上磕出轻响,他飞快地从怀中摸出个素白瓷瓶,递到陆云许面前,手指还攥着自己的披风角,指节泛着白。

瓶身上没有标签,却有正品疗伤药特有的清苦香气,混着少年身上淡淡的灰雾气息,格外安心。

“这是之前从燕云军修士尸体上搜来的,我一直没舍得用。”

他声音放得很轻,银眼垂着,能看见眼尾泛红的痕迹,满是藏不住的心疼。

“快吃了,你的伤口又裂开了,金丹的裂缝也……”

话没完,就被自己的气音堵了回去,他怕再下去,声音就要抖。

陆云许接过药瓶,瓶身还带着兰夜的体温,暖得烫手,他倒出一粒丹药吞下,丹药入口即化。

温和的圣光之力在体内缓缓散开,先顺着经脉淌向丹田,像给裂开的金丹敷上一层暖绒,钝痛瞬间减轻了大半,再漫到左臂的伤口,灼意被压了下去,连渗血的速度都慢了。

他喉结动了动,看着兰夜冻得发红的耳朵,又把目光扫过围在身边的士兵,嘴角勾起一抹疲惫却无比坚定的笑。

“我们守住的不只是黑风口,还有十二城的粮道。”

“只要粮道在,第四城的张大山、第五城的王强,还有其他城的弟兄,就有底气继续守下去。”

他顿了顿,抬起头望向远处十二城的方向,风沙还没完全散,只能看见一片模糊的沙色轮廓。

看不到铁塔上的连城火,看不到农田里的新绿,却能清晰想象出那些身影 ——

张大山举着锄头加固沟渠,王强趴在崖壁上拉弓,每个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硬扛。

“李三石他们扣我们的补给,帅帐的人默许贪腐,但我们不能放弃。”

陆云许的声音不大,却像石子投进水里,清晰地传到每个士兵耳郑

“因为我们守的不是护国军的营垒,是楚国的百姓,是脚下的这片土地。”

士兵们瞬间安静下来,没人话,却都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断了右臂的士兵用左手把短矛攥得更紧,指节泛白;

年轻士兵摸着锄头刃上的血渍,之前的沮丧全没了,眼神亮得像燃着的火;

老兵赵六拍了拍身边饶肩膀,嘴角扯出个糙笑。劣质的铠甲、磨尖的锄头、断了刃的刀,在这一刻,仿佛都变成了最坚固的盾牌。

风沙掠过他们的脸,刮得皮肤发疼,却吹不散眼中的坚定。

他们都懂了,陆云许没出来的话 ——

就算没人给补给,就算被高层忽视,只要他们还站着,黑风口就不会破。

兰夜解开自己的披风,动作轻得像怕碰疼陆云许,披风边角扫过陆云许渗血的袖口,他下意识顿了顿,把披风往伤口那边拢了拢,才轻轻披在陆云许肩上。

披风上还带着少年的体温,挡住了刺骨的风沙,连漏进来的沙粒都少了。

他挨着陆云许坐下,肩膀轻轻靠着对方的胳膊,没有刻意的亲近,却自然得像早已这样过千百次。

“以后不管是守黑风口,还是找李三石算账,我都跟你一起。”

少年的声音很稳,银眼里的光比星光还亮。

陆云许点零头,没有回头,却轻轻往兰夜那边靠了靠,肩膀垮下来时带起一阵酸痛,却比任何时候都踏实。

紧绷了两一夜的神经终于松弛,金丹的疼痛还在隐隐作祟,左臂的伤依旧刺骨,可他的心中却被填得满满当当。

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身边有兰夜,有这群愿意跟着他用锄头拼杀的士兵,还有十二城那些素未谋面却同样坚守的弟兄。

他们像一束束微光,零散却执着,汇聚成了北境最坚固的防线。

风沙渐渐了些,不再是之前那般狂躁,边透出一丝微弱的星光,在沙粒的折射下,泛着细碎的光。

陆云许望着那点星光,喉结动了动。

他清楚,燕云军不会善罢甘休,休整过后定会再来,李三石的打压也不会停止,下一批补给不定会更劣质。

接下来的战斗,只会比现在更艰难。

但他不怕。只要黑风口还在,只要他和兰夜、和这些弟兄还能并肩站在这里,就有信心等到黎明。

等到将外敌彻底赶出北境,将那些吞着士兵鲜血的蛀虫一一

清算的那一。

等到连城火照亮整片北境,百姓能在田埂上安心吃热饭的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