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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动日的黎明,是在一种近乎凝固的紧张中降临的。

空是压抑的铅灰色,乌云低垂,仿佛随时会砸落下来,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水汽和硝烟混合的刺鼻味道。

远处闸北方向的炮火声经过一夜的嘶吼,并未停歇,反而像是暴风雨前的间歇,

沉闷而压抑,偶尔炸响的一两声巨大轰鸣,提醒着人们死亡的临近。

寡妇桥附近的河滩荒地,芦苇在微风中发出沙沙的声响,更添了几分荒凉和死寂。

废弃的砖窑顶上,林一像一尊石像般匍匐在残破的砖块后面。

他身下铺着防潮的油布,那支费尽周折才搞来的、枪托有裂痕的三八式步枪稳稳地架在面前。

他通过步枪上简陋的机械瞄具,缓缓扫视着下方那条通往寡妇桥的土路,以及更远处法租界的方向。

他的呼吸平稳悠长,心跳控制在每分钟六十次以下,这是长期专业训练的结果。

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鹰,不放过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手指轻轻搭在冰冷的扳机护圈上,保持随时可击发的状态。

他必须确保在第一时发现目标,并判断局势。

河滩芦苇丛深处,韩笑和铁头潜伏着。韩笑换上了一身沾满油污的粗布工装,

脸上也抹了泥灰,受赡左臂用绷带紧紧固定在身侧,

外面套着袖子,但动作间仍难免牵扯到伤口,带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让他额头不断渗出冷汗。

他紧咬着牙关,强迫自己忽略疼痛,全部精神都集中在即将到来的行动上。

他身边放着一把扳手和几件破旧工具作为伪装,后腰别着柯尔特手枪,匕首插在靴筒里。

铁头,这个憨厚仗义的汉子,穿着一件更破旧的褂子,紧张地搓着手,

眼神里既有恐惧,更有一种为报恩情而豁出性命的决绝。

那辆用来制造路障的破卡车,歪歪斜斜地停在土路转弯处的中央,

引擎盖掀开着,露出一堆杂乱的电线,旁边还泼洒了一些机油,伪装得衣无缝。

更远处,寡妇桥对面棚户区的边缘,冷秋月隐身在一户早已逃难离去人家的破败窗后,心脏怦怦直跳。

她手中紧握着那面用于接收信号的镜子,目光死死盯着砖窑的方向,

另一只手则下意识地按在藏着的手枪上,掌心全是汗。

她负责接应,也是最脆弱的一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漫长如年。

等待是最折磨饶酷刑。远处零星的炮声,近处风吹芦苇的沙沙声,

甚至自己粗重的呼吸和心跳声,都清晰可闻。

韩笑感觉左臂的伤口在突突跳动,一阵阵的麻木和刺痛交替袭来,

他不得不偶尔活动一下右臂,保持血液循环畅通。

铁头则紧张地不断吞咽着口水,眼睛死死盯着路的那头。

突然,砖窑顶上的林一,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绷紧。

瞄准镜的视野尽头,土路的远端,扬起了一缕淡淡的烟尘。

有车来了!他立刻调整呼吸,眯起一只眼睛,全神贯注地追踪着那个移动的黑点。

黑点逐渐变大,轮廓清晰起来——是一辆黑色的福特轿车,

车窗有深色的窗帘,看不清内部。车速不快,显得颇为谨慎。

林一的心脏微微提了起来。

目标出现!他轻轻移动枪口,视野掠过轿车,向后延伸。

果然!在轿车后方约百米处,远远吊着一辆没有牌照的黑色摩托车,

车上坐着两个戴鸭舌帽、穿着黑色劲装的男子!护卫!情况比预想的复杂!

他毫不犹豫,用早就准备好的镜子,调整角度

,将清晨微弱的光反射向韩笑和冷秋月潜伏的方向——

一道持续、稳定的长光!信号:目标接近,准备!

芦苇丛中的韩笑和桥头的冷秋月,几乎同时看到了那道光束。

韩精神一振,对铁头低喝一声:“来了!准备!”

铁头浑身一颤,随即用力点头,握紧了藏在草堆里的粗木棍。

冷秋月则深吸一口气,将身子更紧地贴在窗后,镜子的反光确认收到。

轿车越来越近,发动机的轰鸣声清晰可闻。

林一的枪口牢牢锁定着驾驶室,十字分割线压在司机大概的位置。

他需要等待,等待车辆被逼停,等待韩笑接近,等待最佳的干预时机。

轿车行驶到弯道处,果然发现了横在路中的卡车,减速,缓缓停下。

司机侧的车窗玻璃降下一条缝,一个戴着墨镜、表情冷硬的男子探出头,不耐烦地呵斥:

“喂!怎么回事?赶紧把车挪开!没看见有公务吗?”

早已准备好的铁头,立刻从卡车旁站起身,一脸惶恐和焦急,

点头哈腰地跑上前,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本地话嚷嚷道:

“对不住!对不住!老爷!这破车趴窝了,怎么也打不着火,轮子还陷坑里了!正在修,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他一边,一边故意用身体挡住司机一部分视线。

韩笑则趁此机会,弯着腰,手里拿着扳手,

装作检查车辆底盘的样子,快速而隐蔽地向轿车靠近。

他的目光锐利地扫向后座车窗,但深色的贴膜阻挡了视线。他需要更近的距离。

就在韩笑距离轿车还有不到五米的时候,异变陡生!

后面那辆一直缓缓跟随的摩托车突然加速冲了过来!

而轿车副驾驶那个冷硬男子,似乎也察觉到了韩笑靠近的意图不对,眼神一厉,猛地伸手探向怀里!

同时,林一从瞄准镜中清晰地看到,摩托车后座上的男子,手中多了一把冲锋枪!

“动手!”韩笑再无犹豫,大吼一声,身体猛地向轿车侧面一扑,

同时右手已拔出柯尔特,看也不看便对准轿车的前轮轮胎就是两枪!

“砰!砰!” 枪声在清晨的荒地上炸响,格外刺耳。

几乎在同一瞬间,“砰!”一声更加清脆、

带着独特膛线回响的枪声从砖窑方向传来!

轿车副驾驶那个刚掏出枪的男子,额头瞬间爆开一团血花,

哼都没哼一声就瘫倒下去!林一开枪了!精准无比的首杀!

“哒哒哒哒……”摩托车上的饶冲锋枪也响了,

子弹如同泼水般扫向韩笑和卡车驾驶室的位置!打得泥土飞溅,卡车车身叮当作响!

“铁头!趴下!”韩笑一边借着轿车车身作为掩体,一边朝卡车方向嘶声大喊。

铁头反应算快,连滚带爬地缩到卡车轮胎后面,子弹打得车厢板啪啪作响,木屑纷飞。

场面瞬间失控!枪声、喊叫声、引擎的轰鸣声混杂在一起!

韩笑的目标明确——救人!

他必须尽快确认“老鬼”在车上并把他弄出来!

他利用林一远程火力造成的短暂压制,猛地平轿车后门,用力去拉车门!

锁死的!他毫不犹豫,调转枪口,对着门锁就是两枪!

“砰!砰!” 锁芯崩坏!他猛地拉开车门!

后座上,一个穿着破烂号服、鼻青脸肿、奄奄一息的中年男子(正是“老鬼”!)

被手铐铐在车门内侧的扶手上!他旁边还有一个持枪的押送人员,正惊恐地举枪欲射!

“砰!”韩笑抢先开火,子弹击中那名押送人员的肩膀,对方惨叫一声,手枪脱手。

韩笑顾不上补枪,一把抓住“老鬼”的衣领想把他拖出来,但手铐还锁在门上!

就在这时,摩托车上的火力更加凶猛,开车的杀手也跳下车,借助摩托车掩护,用冲锋枪向韩笑扫射!

子弹打在车身上,发出密集的“铛铛”声,碎玻璃四溅!

“韩爷!我来了!”铁头见状,眼睛都红了,

他从卡车后猛地窜出,手里举着那根粗大的撬棍,

不顾一切地冲向那个正在扫射的摩托车手,想为韩笑争取时间!

“铁头!别过来!找掩体!”韩笑急得大吼!但已经晚了!

“哒哒哒……”一梭子子弹扫过,铁头强壮的身躯猛地一震,胸前爆开几朵刺眼的血花!

他踉跄几步,看着韩笑,张了张嘴,似乎想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出来,

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重重地乒在地,鲜血迅速染红了他身下的泥土。

“铁头!!!”韩笑目眦欲裂,一股热血直冲头顶,无尽的愤怒和悲痛瞬间淹没了他!

但他知道,此刻不能犹豫!不能让自己的兄弟白死!

他疯狂地用枪砸向手铐的连接处,又用匕首撬,但一时难以弄开!

砖窑上的林一,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铁头的牺牲让他心如刀绞,但他强迫自己冷静。

他迅速调转枪口,“砰!”又一枪,精准地击毙了那个跳下车的冲锋枪手。

然后再次瞄准轿车,对着油箱附近的位置,连续开了两枪!

他不敢直接打油箱引起爆炸,但希望能造成泄漏或迫使对方离开车辆。

子弹击穿了油箱,汽油开始汩汩流出。浓烈的汽油味瞬间弥漫开来。

剩下的那个摩托车手和轿车司机(后者也拿出了武器),

被林一精准而致命的枪法吓住了,纷纷寻找掩体,不敢再轻易露头。

韩笑抓住这个宝贵的间隙,用尽全身力气,

终于将手铐从锈蚀的门框连接处硬生生掰断!

他一把将虚弱不堪、几乎昏迷的“老鬼”拖出轿车,

扛在肩上,转身就向预定的河滩地芦苇丛方向狂奔!

“书生!撤!”他一边跑,一边朝着砖窑方向嘶声大吼。

林一看到韩笑得手,毫不犹豫,对着那辆漏油的轿车和摩托车残骸又开了几枪进行威慑,

然后迅速收起步枪,像狸猫一样滑下砖窑,沿着事先勘察好的路,向接应点飞奔。

枪声和爆炸声(可能是泄漏的汽油被流弹点燃)惊动了更远的地方,

隐约可以听到警笛声和嘈杂的人声正在向这边靠近。必须尽快离开!

韩笑扛着“老鬼”,深一脚浅一脚地冲下河滩,钻入茂密的芦苇丛郑

冷秋月早已在接应点焦急等待,看到韩笑浑身是血,

有自己的,也有别饶地猛冲过来,肩上还扛着一个人,她立刻迎了上去。

“快走!巡捕可能快到了!”韩笑气喘吁吁,将“老鬼”交给冷秋月搀扶。

三人不敢停留,沿着河汊,向着第一个废弃仓库的方向拼命跑去。

身后,寡妇桥方向,隐约传来了更多的枪声、爆炸声和越来越近的警笛。

一场精心策划、代价惨重的公路伏击,终于在混乱、血腥与牺牲中落下了帷幕。

他们成功救出了目标,但一位朋友的鲜血,永远地留在了那片焦土之上。

河汊的水流冰冷刺骨,芦苇叶刮擦着皮肤,身后的追兵声如同催命符。

韩笑左臂的伤口彻底崩裂,鲜血浸透了绷带,剧痛和失血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但他咬紧牙关,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力,拖着沉重的步伐,

带领着冷秋月和奄奄一息的“老鬼”,向着渺茫的生机,艰难前校

救出的“老鬼”,奄奄一息,他口中是否能吐出有价值的秘密,还是未知之数。

危机,并未解除,反而因为这次大胆的行动,将他们推向更汹涌的浪尖。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