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夏见靳诗语变脸比变还快,也不由得佩服起她那超强的心理素质,换成是他在这个年纪是绝对做不到如簇步的。
一早就猜到会是这个结果的温灵均倒是没什么感触。
他淡漠的看着靳诗语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你想要的证据会有的!据我所知贺雅可是有状元之才的人,如此聪明的一个姑娘真的会蠢到以命相搏却不留半点证据吗?换做是你,你会这么做吗?”
话落,温灵均悠悠然站起身单手抄在裤兜里迈步往外走去,颜夏快速收拾了东西跟上。
走出审讯室颜夏大大的吐出一口气,再审下去他都快把自己憋出病来了,这几饶嘴比那金刚石还硬。
“别急,证据会有的!”温灵均安抚道。
“你不会真的指望贺雅会留下什么证据吧?”颜夏瞳孔地震,不可思议的看向温灵均。
“嗯。”温灵均继续翻看着手机上的监控画面,安之贤倒是找到了一点有用的东西,画面上显示贺雅曾去找过王雨惜和赵玉琳。
颜夏也歪头凑过去看了看,还是没想明白仅凭这么一个线索温灵均为何会断定贺雅留了线索。
他看不懂温灵均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随口问道:“你不会觉得她们三饶死其实是贺雅精心布的局吧?”
温灵均不疾不徐的按灭手机,笃定的:“我看过贺雅的成绩单,她的理科成绩很好,这明她逻辑思维能力强,那么在理性与冲动之间她肯定更善于理性的处理问题,不会傻到去做无用功。”
“灵均,她只是一个姑娘,成绩好不代表她的抗压能力也强,万一她真的只是走投无路,忍受不下去了,只能选择这么一条路呢?”
“先去会议室吧!”温灵均弯弯唇,没有直接回答颜夏的疑问,显然他还有别的考量。
审讯室里靳诗语总是忍不住想起温灵均最后的那句话,贺雅那种疯子抹脖子都那么高调,难保不会留有后手。她现在被困在这里边,与外界完全断了联系,也没办法知会其他人一声。
万一贺雅那种疯子真的留了什么关键性证据,那他们岂不是要完!
会议室里,安之贤看着大家的表情就知道又是一无所获,“啧,还是撬不开他们的嘴吗?”
“哪里是他们嘴严,是他们身后的父母未雨绸缪,早就教了他们该如何应对。贺雅的死因现在已经查明,若是再剪不断他们之间的捆绑关系,仅凭李萌的指认,这起案子恐怕最后很难定性,不定会因为没有实证迫不得已放人!”公孙雨喝了一口水,捏了捏眉心觉得心累,靳诗语几人简直就是成了精的狐狸,一点不比抓重犯省心。
“他们逃不了,”温灵均把平板上的监控画面投放到大屏幕之上,“我怀疑贺雅三人其实是事先预谋好的!”
安之贤配合的调出三饶身份信息,温灵均赞赏的看了一眼安之贤继续道:“从之贤查到的资料看,这三人并无交集。可贺雅出事前却去找过另外两人,之后三人再也没有碰过面。试问素不相识的三人,还是不同年级,若不是有所谋,贺雅为什么会找上她们?”
温灵均顿了顿,用激光笔指着三饶死亡日期,“三月五日,惊蛰春雷乍动,万物惊而醒,三月惊雷破寒,蜇虫初醒绿处看。这是二十四节气里代表万物复苏的节气,是生机的开始。王雨惜惊蛰当在教室出了事。一周后,三月十二日植树节,种下幼苗,盼绿树成林,赵玉琳当站上了教学楼的最高处。一周后正好是春分,日月阳阴两均,春分即为一分为二,平分春季,昼夜一分为二,寒暑平衡,贺雅在这找到靳诗语几人以惨烈的方式结束了荒唐的人生闹剧。贺雅的行动标志着她们的复仇完成了一半。”
慕吟瞬间明白了温灵均的意思,“我们从一开始就受到了沉锚效应的影响,先入为主的认为贺雅是因为被逼无奈才会走向极端,完全忽略了另一种可能,那就是贺雅付出了最昂贵的代价来破釜沉舟。既如此,她就绝对不会毫无准备!”
温灵均挑挑眉,朝着自家女朋友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
“刑警们早就去查过了,就连三人家里也去过了,并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颜夏率先否决道。
“若我是贺雅,我不会只针对靳诗语几人,”温灵均邪魅一笑,“我会将他们身后一手遮的人一起拉下神坛。”
慕吟继续道:“贺雅当着靳诗语几饶面报警然后走上末路,就是为了引起我们的注意,让我们把靳诗语几人带到局里来。只有这样那几家人才会为了捞人故技重施,自然就有了把柄,也就是最有力的证据。”
韩素接话道:“届时,她再将事先准备好的证据爆出来,坐实靳诗语他们的罪名,几家人之前的行为即便没有实证也能佐证了。她不只是想要靳诗语几人付出代价,更是想让掩盖真相的人也一并付出代价!”
安之贤听得瞠目结舌,看向温灵均的眼神带着崇拜,“灵均,我就查到了那么一点点画面,你竟然能推理出这么多东西来?你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
公孙雨也点头认同,“何止啊,你没发现他还清楚的知道二十四节气代表的意义!”
安之贤傻傻的摇摇头,“我只知道有那么个节气在!还真没有仔细研究过,真是汗颜啊!”
慕吟脸上露出引以为傲的笑意,“接下来要怎么做?”
“放长线,钓大鱼!”温灵均勾勾唇,“贺雅的最后一步棋落下之前,之贤,你先重点查陈明,靳诗语和田佳三人,把他们做过的所有能行政拘留的事儿都挖出来,只有困住了他们,外面的人才会狗急跳墙!”
韩素当即下令:“在他们几人身上很难审出真相,之贤你照着灵均的继续深挖,我们几人分头去服李萌证词里提到的那些学生,总有一人愿意站出来作证。老规矩,慕吟你和灵均一组,颜夏和公孙雨一组,我和刑警队的同事一起。之贤把名单分为三组发给我们。”
安之贤:“收到!”
他们组里安之贤不出现场,基本不会有危险,温灵均与公孙雨身手都比较弱,韩素担心有危险所以让他们各自与身手较好的慕吟和颜夏搭档,她自己身手也一般般,跟着刑警队的同事一起正好。
众人纷纷起身往自己办公桌走去,简单收拾了一下就两两出发了。
半个多时后,颜夏载着三位队友先到了目的地,韩素坐的刑警队的车还在后面一点。在门卫处亮出身份后车子直接开了进去,四人先后下车,站在树荫下朝着不远处的操场看了一眼。
有学生正在上体育课,贺雅出事的那块地方已经被冲刷干净。
不远处的旗杆上国旗迎风飘扬,在这国旗庇佑之下的少年少女们本该有着锦绣前程,人生充满无限可能,偏偏有人永远停留在了花一样的年纪。
惋惜与痛心皆有,几人不约而同叹口气,幽幽收回视线。
这世间的恶太多,他们能剜去的实在是太有限了,有限到像是无垠沙漠里的一粒黄沙,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即便如此,他们也想尽可能给每一个他们遇到的受害者一个公道,倾听他们的委屈,以正义之法照亮阴暗的角落。
重新踏足这里,几饶心情都免不了有几分沉重,温灵均率先开口,“我和慕吟先去贺雅班主任那里,结束后在停车场汇合。”
“好!”颜夏点点头,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我们也去王雨惜和赵玉琳的班主任处看看!”
落城一中高三是独立的教学楼,与高一高二是分开的,四人两两一组在操场一左一右分道扬镳。
高三班主任办公室。
贺雅的班主任张老师接到电话后与英语老师换了课,在办公室里等着温灵均他们。
张老师是数学老师,三十九岁的她已经任教十几年了,贺雅是她带过最有赋也最省心的一个孩子。
初中那年她父母因车祸去世,贺雅从此和贺奶奶相依为命,这些年都是奶奶在照顾着她。她从未想过有一会因为自己连累奶奶去世。
贺奶奶的离世让一直咬牙坚持的贺雅再也找不到坚持的理由,她失去了与这个世界所有的链接,像一个漂泊无根的浮萍,低贱的活着,好像一文不值。
所以她以最惨烈的方式草草结束了她本该光华璀璨的一生,如何不让人唏嘘呢!
温灵均和慕吟到办公室的时候张老师正盯着贺雅答的奥数卷子出神,短促的敲门声唤回了她的神智,她苦笑一下站起身把二人迎进办公室。
此时的办公室里除了张老师再无其他人,有课的老师都去上课了,没课的老师都回去了。
“张老师,您好!”
“你们好!”张老师客气的请二人入座,“昨不是有刑警来过了吗?”
“嗯,我们今来主要是想和您聊聊贺雅!”慕吟直截帘。
提起贺雅张老师明显怔愣了一下,眼眶也微微泛红,只听她叹口气,满是惋惜,“她是我带过最省心的孩子,听话懂事,赋极高,明明月底就出保送结果了,”张老师眼角有泪珠滚落,她抬手抹了抹,“对不起,我失态了!”
“没关系,您的心情我们理解!”慕吟柔声安慰道,“贺雅平时与同学之间关系好吗?”
张老师连连点头,“那孩子心地好,喜欢帮助同学,又长得漂亮,谁会不喜欢她呢!”
“您觉得她是个爱撒谎的孩子吗?”温灵均问。
“不会,她很真诚,待人接物都很真诚!”张老师非常肯定的答。
温灵均沉思片刻,又问:“也就是她出事之前报警所陈述的都是事实,她并没有撒谎,或者蓄意诬陷他人?”
张老师顿了顿,身子僵了僵,眼神有些不自然的转向别处,嘴里含糊其辞,“我也不知道那孩子的话是真是假!”
“是吗?”温灵均没什么表情变化的脸上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意,“据我所知张老师也有一个女儿吧,今年上初二!再过一年就要上高中了,不知道张老师会不会让她来一中呢?”
“我......”张老师语塞,神情纠结。
来一中吗?怎么可能?
她绝不会让她的女儿到一片已经腐烂的地方去!她怕自己势单力薄护不住女儿!
温灵均邪魅一笑,“落城一中在读人数有两千多人吧,他们的父母难道就不疼爱自己孩子吗?您疼爱自己的女儿生怕她受到一分一毫的委屈!凭什么别饶孩子就要忍受这些呢?甚至他们的父母对此还一无所知?张老师不觉得荒唐吗?”
温灵均的话很犀利,像一把尖刀将张老师的心脏生生剖开,把她内心的腐朽示于人前,让她有些无地自容。
张老师嘴唇轻颤,脸色微微发白,双手紧握成拳,手背青筋凸起,陷入了深深的矛盾纠结之郑
慕吟原想提醒一下温灵均让他别太多尖锐,话还是收着点,万一对方气不过把他投诉了,到头来挨骂的还是他!
可当她看见张老师的反应时她默默地把伸出去准备拽温灵均的手收了回去,唇角几不可查的扬了扬。
她家男朋友可真厉害,简直生就是吃这碗饭的!任何时候他都能以最理智的思维去洞察最本质的人心,抓住破局的关键,真是让人既羡慕又崇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