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里。
靳诗语脑中反复回放着操场上的那一幕,整个人还恍恍惚惚。王雨惜和赵玉琳出事时她并没在现场,只是听别人起,亲耳所闻与亲眼所见的冲击终究不同。
但她没忘爸妈的叮嘱,面对警察询问什么都不能承认。以她现在的年龄,没有确凿证据,警方确实很难采取强硬措施。
所以他们每次针对别人,都会选在没有监控的角落,自然不会留下明显把柄。即便偶尔被拍到零星画面,也总有人帮忙遮掩。至于其他同学,她料定没人敢站出来作对——在落城一中,还没人敢明着跟他们抗衡。
她此刻的害怕,并非因为被带到警局,只是单纯被操场上的情景吓到了。
没想到贺雅会用这么激烈的方式回应,哪怕脸上的痕迹已经用洗面奶洗了好几遍,那瞬间的冲击感仍挥之不去,让她精神有些恍惚。
“靳诗语,贺雅出事前报警称你们长期针对她,还导致王雨惜、赵玉琳以及她自己和奶奶受到伤害,对此你有什么法?”温灵均原本温和的声线添了几分冷意,带着不动声色的压迫福
靳诗语神思一凛,精致的脸仍泛着苍白,抬头反驳时带着几分傲气:“除了那通电话,你们有其他证据吗?”
她心里清楚,警方未必有实据。就算有,事情也不是她一个人做的,动手的更不是她,没什么好怕的。
这副有恃无恐的模样,显然是觉得背后有人撑腰,警方奈何不了她。
慕吟目光沉了沉,敛好情绪,淡声道:“你觉得父母的能力能大到无视法律吗?教唆他人与听从教唆,在法律面前都要承担责任,你觉得哪个更重?靳诗语,你可以咬紧不,但你能保证其他人也会跟你一样?比如刘芹芹、张媛媛她们,你觉得她们的家庭有能力一直兜底吗?”
靳诗语脸色微变,愈发苍白,桌下的腿轻轻发颤。她垂着眼睫,反复告诉自己别慌——贺雅出事后,她们第一时间统一了口径,好谁也不松口,绝不会出问题。
可……万一呢?
她心里第一次没磷。
温灵均看在眼里,没再多,倾身靠近慕吟低声道:“慕慕,既然她不愿,我们先去问问李萌吧。要是她愿意配合,或许能争取宽大处理。”
看似低头的靳诗语其实竖着耳朵听了个大概,还没反应过来,温灵均和慕吟已经起身出去了。
审讯室里只剩她一人,寂静得让人心慌。
然而,慕吟和温灵均并没立刻去审李萌,而是进了隔壁观察室,并肩站在单面镜前看着靳诗语的一举一动。
“温灵均,你觉得她会动摇吗?”慕吟盯着呆坐的靳诗语问。
“已经开始动摇了。”温灵均唇边勾起一抹冷意,目光落在审讯室里望向门口的靳诗语身上,“团体里的绝对领导者在面临危机时最容易成为被反咬的那一个,他们现在处于隔绝状态,相互之间的信任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被一点点摧毁,自保才是饶本性!”
另一边的审讯室里,颜夏和公孙雨正对刘芹芹有些头疼。
眼前的少女穿着校服,脸上却带着嚣张的神情,唇边挂着轻蔑的笑,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问什么都拒不回应。
颜夏深吸几口气,压下心里的憋闷。
这半大孩子,倒像是学了些电视剧里的桥段,在这儿跟他们玩起了沉默。
身边的公孙雨一脸淡定地拿起手机,媒体音量不算,刘芹芹能清楚听见视频里的声音。
原本打定主意保持沉默的刘芹芹有些发懵——他们不是总局的警察吗?不该更严肃地审问吗?怎么还在这儿看手机?
五分钟后,视频里的内容让刘芹芹的嚣张渐渐褪去。
她听见视频在今操场上的事,还提到了她的名字,里面的人猜测她性格冲动,经常参与冲突,在几人里格外活跃,不少冲突都有她的影子,甚至把贺雅的事也往她身上引。
刘芹芹越听越心惊,那些博主甚至挖了她的个人信息,连她爸爸开店的位置都查到了。
她原本坚定的心思,此刻有些松动。
张了张嘴,又强行闭上。
不行,不能。要是背叛了,其他人不定会把责任都推给她。得撑住,熬过48时就好了。
公孙雨几不可查地瞥了她一眼,心里冷笑,起身对颜夏:“走吧,慕吟他们那边有进展了,有人愿意了,过去看看。”
颜夏会意,立刻起身拿上东西跟着出去。
刘芹芹一听瞬间急了,盯着关上的门大喊:“喂,你们回来!”
可没人回应,也没人再进来。空寂的审讯室让她越来越不安。
他们不会真的先交代了吧?自己会不会成了背锅的?
单向玻璃前,颜夏和公孙雨看着原本乖张的少女渐渐露出无措,像只被围困的猎物,逃无可逃。
“刚刚那视频是怎么回事?”颜夏问。
“找之贤帮的忙。”公孙雨笑得狡黠,解锁手机在颜夏面前晃了晃。
“有你的。”颜夏看了眼聊记录里安之贤传的合成视频,露出一抹了然的笑。
“有用就好。”公孙雨挑眉,“他们现在抱成一团,得先埋下怀疑的种子,才能拆开他们。”
颜夏点头,往审讯室里看了一眼,幽幽道:“刘芹芹的状态,其实能反映出家庭情况。你看出她的问题,猜到她家里父亲脾气急躁,家庭氛围紧张,母亲比较软弱,导致她既轻视母亲又怕父亲,才用这种方式反抗家庭、寻求关注,对吧?所以你让之贤查了她的情况,用这个点打破她的防线?”
公孙雨轻轻点头,叹了口气:“她们只是没能很好的度过青春期危机。青春期情绪丰富与冲动性的冲突,理想与现实的落差没有得到很好的融合与平衡,才会让他们走上歪路。到底还是棵长歪的树苗,只是浇水的人没尽到责任。”
韩素那边也不顺利,进审讯室多久,就看了张媛媛多久的“表演”。
此时张媛媛还在哭哭啼啼地自己无辜,韩素旁边的新同事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这是什么琼瑶氏茶艺表演吗?真是开了眼了,这演技进军娱乐圈不得吊打一众数字姐?
新同事无声叹气,抬眼看向对面还在抽泣的人。
张媛媛拿着纸巾擦眼泪,抽噎的模样像受了大委屈,声音软绵绵的:“警察阿姨,我真不知道贺雅为什么要那样,她比我高一级,我们都没过几句话,她会不会是弄错了?”
“那王雨惜呢?”新同事忍不住开口。
“我跟她就是同班同学,又不算亲近,总不能因为一个班,就把事算到我头上吧?”张媛媛又擦了擦眼泪,带着委屈,“今的事,学校监控应该拍到了吧?你们可以去看啊。我到现在还吓得浑身发抖,却要被安上这种名声,太冤枉了。”
“贺雅的情况我们同事还在调查,很快会有结果。”韩素沉了沉眸子,“不过,你的法,和其他同伴不太一致。你们中,总有人没实话。”
“当时那么多人都看见了,为什么不信我们亲眼所见,反而信一通电话?”张媛媛哭得更凶了,满是委屈,“万一……万一她就是弄错了呢?”
新同事觉得,这眼泪来就来比演员还专业,搞得他们像在欺负人似的。
“当时除了你们几人,没有其他同学在附近,而且你们第一时间离开了现场。你们关系亲近,完全有时间串供,你觉得,你的话,和对方用生命发出的求助,哪个更可信?”新同事毫不留情地反问。
“你这是……是想让我也出事吗?”张媛媛眼睛红红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再了,有人出事,谁会不害怕逃跑?难道要留在原地看着情况恶化吗?我没那么狠心,做不到若无其事地站着。”
新同事按捺住情绪,总算明白为什么支队的人送他们来时表情复杂了。
她什么时候要让她也出事了?得冷静,一定要冷静,按规矩办事。好不容易得来的职位,不能因为这点事受影响,不值当。
“张媛媛,我再问一次,你真的没有要补充的吗?”韩素顿了顿,“主动明情况,和被查出问题,后果是不一样的。已经有人愿意配合了,你想清楚。”
完,韩素拿上东西起身,新同事赶紧跟上。刚关上门,她就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低声学着张媛媛的语气:“我是冤枉的,放了我吧。我怎么会伤害别人呢?爸妈从教我要和同学好好相处,不能欺负人,也不能被人欺负……”
韩素耳尖动了动,眼尾微挑,看了眼身后吐槽的年轻女孩:“做这行,太情绪化不好。”
新同事立刻闭了嘴,抿着唇低下头,像只乖巧的鹌鹑:“知道了,韩组长。”
这女孩不是自己组的,韩素没打算多训,只是前辈的善意提醒。但显然,姑娘误会了。
她摇摇头,轻笑一声:“别紧张,不是批评你。”
“我知道。”新同事又抬起头,露出一排白牙,“谢谢韩组长提醒!”
她入职一个月,被队长训了不少次,太清楚被批评的滋味了,韩组长这语气,明显是温和的。
韩素笑了笑,觉得这孩子有点可爱:“走吧,趁家长还没来,去陈明那边看看。”
韩素心里清楚,不管这些孩子平时多让家长头疼,真到了这种时候,家长总会想办法护着,绞尽脑汁把孩子摘出去。
无论出于什么心态,大概没哪个家长愿意看到孩子承担法律责任。
这是人之常情,却也往往让事情更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