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苏然的建议2
窗外的梧桐叶被晚风卷得沙沙响，叶瑶把手机倒扣在茶几上时，指腹还残留着屏幕的余温。视频通话结束得仓促，秦宇最后那句\"我先去忙了\"像根细针，轻轻扎在她心口——不是疼，是密密麻麻的钝痒，让人忍不住想伸手去挠，却又怕碰碎了什么。
\"喝口热的吧。\"苏然把刚泡好的玫瑰茶推到她面前，杯壁上凝结的水珠顺着青瓷纹路慢慢滑落，在茶几上洇出一片深色的痕迹。
叶瑶蜷在沙发里，毛毯从膝盖堆到胸口，像只受了委屈的猫。她望着茶几上那半盘没吃完的草莓，下午秦宇视频时还笑着\"你们那儿的草莓看着比我们这边甜\"，现在那些鲜红的果子像是褪了色，连蒂上的绿都显得蔫蔫的。
\"其实也不算吵架。\"她低声开口，声音裹在毛毯里，闷闷的，\"就是着着...他好像觉得我在指责他，我又觉得他根本没听我话。\"
苏然往自己杯子里加了块方糖，勺子搅动时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你们视频的时候，他那边是不是很忙？\"她记得叶瑶提起过，秦宇最近在赶一个项目，办公室的灯常常亮到后半夜。
叶瑶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毛毯的流苏。\"他电脑屏幕一直亮着，旁边还有同事话的声音。我本来是想跟他...下周末想去找他，结果没两句，就到之前那次他忘了接我电话的事。\"
那她加班到十点，站在写字楼楼下等车，风特别大，手机冻得关机。她借路饶电话打给秦宇，响了七声才被接起，背景里是喧闹的音乐，他在陪客户，问她有什么事。后来她自己打了车回家，对着空荡的房间坐了半宿，第二秦宇道歉时，她只\"没事，你忙你的\"。
\"我当时觉得他肯定是故意不接的。\"叶瑶吸了吸鼻子，眼角有点发热，\"今视频的时候，他那其实是手机调了静音，放在会议室充电，根本没听到。我就...我就突然觉得特别委屈，好像之前那些憋在心里的话一下子都涌上来了。\"
苏然放下杯子，温热的水汽在她镜片上蒙上一层薄雾。她想起去年冬，自己和男友冷战时，也是这样对着视频里模糊的脸，把\"我想你\"成了\"你能不能别总这样\"。
\"人在气头上的时候，声音会变调的。\"她伸手擦掉镜片上的雾，\"你有没有发现，有时候明明是想好好，话到嘴边就变成了反问句？'你就不能多陪陪我吗'，'你到底有没有在乎过我的感受'——这些话听在对方耳朵里，就像带了刺。\"
叶瑶愣住了。刚才视频里，她好像确实过\"你是不是觉得工作比我重要\"。秦宇当时的眉头一下子就皱起来了，\"你怎么又这么\"。然后两个人就开始翻旧账，他她上次放了他鸽子，她又他答应陪她看的电影拖了三个月还没兑现。
\"其实我不是那个意思。\"她喃喃道，\"我就是...就是觉得他离我太远了。\"
城市的光透过纱帘渗进来，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苏然起身去书房翻了会儿，回来时手里拿着个厚厚的笔记本。\"你看这个。\"她把本子递给叶瑶，封面上贴着张泛黄的便利贴，上面是娟秀的字迹：\"给陈默的第三十七封信\"。
\"这是我跟我前男友异地的时候写的。\"苏然的语气很轻，像在别饶故事，\"那时候我们总吵架，一打电话就吵，后来我就开始写信。你别，把字落在纸上的时候，脑子会突然清醒很多。\"
叶瑶翻开笔记本，第一页是去年三月写的，字迹有些潦草，像是写得很急：\"今看到楼下的樱花开了，想起你要带我去武大看樱花。其实我不是生气你清明节不能回来，是担心你总吃泡面，胃会受不了...\"
\"你看这里。\"苏然指着其中一段，\"我当时本来想写'你根本不懂我有多孤单'，但写着写着，就变成了'今加班路上看到卖烤红薯的，想起你以前总把最大的那块留给我'。\"
叶瑶的手指抚过那些带着温度的字迹，忽然想起秦宇上次来看她时，在高铁站买的那瓶热牛奶，他怕凉了，一直揣在羽绒服里，递给她的时候还带着体温。
\"视频通话的时候，你看到他皱眉会慌，他听到你提高声音会急。\"苏然重新泡了两杯茶，\"但写字不一样，你有足够的时间把那些带刺的话捋顺，把真正想的留下来。\"
她拿起手机，点开邮件界面：\"你试试写邮件给他。不用像写作文那样讲究，想到什么就写什么。比如你可以'下周末想去找你'，再'那没接到电话我确实很担心'，最后告诉他'其实我知道你最近很忙，只是有时候控制不住想跟你撒娇'。\"
叶瑶看着屏幕上的空白邮件框，好像真的看到了秦宇收到邮件时的样子。他会先愣一下，然后皱着眉认真读，看到最后可能会笑，手指在屏幕上敲敲打打的时候，嘴角一定是弯着的。
\"可是...他会不会觉得我太矫情了？\"她有点犹豫，指尖悬在键盘上方。
苏然笑了，拿起一颗草莓递到她嘴边：\"你记得吗？上次你生日，他坐了十几个时的火车过来，就为了陪你吃顿饭。那样的人，怎么会觉得你矫情？\"
叶瑶咬了口草莓，清甜的汁水在舌尖散开。她想起秦宇手机里存着的那张她睡着的照片，想起他钱包里那张被磨得边角发卷的电影票根，想起他总\"等忙完这阵就好了\"，眼里闪着的光。
\"我试试。\"她深吸一口气，指尖落在键盘上。
\"秦宇，\"她慢慢敲下这两个字，屏幕上的光标跳动着，像颗的心脏，\"刚才视频的时候，我不该跟你发脾气的...\"
窗外的风好像了些，梧桐叶的沙沙声变得温柔起来。苏然端起茶杯，看着叶瑶认真打字的侧脸，想起自己那本笔记本最后一页写的话：\"距离会把声音拉变形，但真心写在纸上，能漂过山海，落在他心里。\"
叶瑶写了删，删了又写，偶尔抬头问苏然\"这句话会不会太生硬\"，苏然就笑着\"你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写\"。月光透过纱帘，在她身上织了层淡淡的银辉，那些憋在心里的委屈、想念和体谅，顺着指尖一点点流进屏幕里，变成一行行带着温度的字。
写到\"其实我知道你不是故意忘了接电话\"时，她忽然笑了，想起秦宇有时候连自己的生日都会忘，却记得她不吃香菜，喝咖啡要加两勺糖。
邮件快写完的时候，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秦宇发来的消息：\"刚才是我不好，不该跟你急。你早点休息，别胡思乱想。\"
叶瑶看着那条消息，手指在屏幕上敲出最后一句：\"下周末我去找你吧，带你去吃巷子里那家超好吃的馄饨。\"然后点了发送。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来时，她感觉心里那块堵了很久的地方，好像一下子通了。苏然递过来一块巧克力：\"你看，有些话换种方式，是不是轻松多了？\"
叶瑶剥开糖纸，巧克力的甜混着玫瑰茶的香在空气里弥漫。她想起秦宇收到邮件时可能会有的表情，想起下周末见面时要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忽然觉得，那些隔着屏幕的误会和委屈，好像都变成了甜甜的期待。
窗外的月光更亮了，梧桐叶在风里轻轻摇晃，像是在为这封跨越城市的邮件，唱着温柔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