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饶气息在远隔重洋的彼岸之间一长一短来回踱步,好像在比谁更能坚持到最后。
很久,虞婳才低幽:“你之前从来不会这样。”
他却平静看着她:“婳婳,这是你给我的资本,你爱我,所以我可以向你展开我的所有,我不想骗你,我也有缺点。”
他像是一块静然如镜的湖泊,面上毫无波澜,连涟漪都不存在的澄静,如此坦荡向她展开任她看。
连同他的占有欲和嫉妒。
两个人对视,哪怕是隔着屏幕,呼吸之间,都能从带着愠意的视线交汇里感觉到和对方是相爱的。
她甚至都不想开口,因为知道开口一定是争吵,宁愿就这样看着他,不想和他吵架。
很久她都在左右徘徊地挣扎,片刻她垂下眸,像是不想和他交流。
但周尔襟还看着她,柔声关心道:“困了?”
“我不舒服。”她低头看着桌面,轻声直言。
周尔襟却袒露虞婳从来没有看过的一面,他平静:
“其实哥哥也不舒服,不想你和他再有联系。”
虞婳不明白以他性格,怎么突然就会这样控制她:“到底是为什么?”
他的语气却淡,出尾音微微上扬的问句:
“你真的觉得他是好人吗?现在这种关系,是不是有点不清不楚,对哥哥是不是不合适?”
“我不和他联系了都不行吗?”虞婳虽然表情没有太大波动,已经明显不高兴了。
他镇静无波,温柔却又没有表情,只是凝视着她,敞开地表达他的缺点:
“哥哥和你想的不一样,哪怕只是他躺在你通讯录里,有任何再交际的可能,都让我无法接受。”
“但是我之前并不觉得你是这样的人。”虞婳直言不讳。
周尔襟浓郁的睫毛半垂,眼睛半遮半抬,却依旧看着她:
“是因为之前我没有资格,但你给我入场券了,就不要轻易把我赶出去,这是我等了九年好不容易有的一点资本。”
虞婳都感觉有点透不过气来,不是因为感觉到了压力,而是因为心疼周尔襟,但她又接受不了周尔襟的越界。
“没有调和的办法吗,非要操控我的社交?”
明明她把问题扩大化,将删掉某个人扩张到操纵她的社交,周尔襟却坚持:“是,只有这样。”
她心里有点堵:“我和你不通,我不想讨论这件事。”
“如果你想,我们可以当面聊,明的航班时间刚好。”他却道。
虞婳却开口:“你别回来,你让我自己待会儿吧。”
但周尔襟的声音轻了一下:
“不要哥哥了?”
他一话,又弄得虞婳鼻酸了一下,她轻声:“不是,我只是想自己待会儿,等我们都冷静了再聊。”
她深呼吸一下:“就这样吧,拜拜。”
她直接把电话挂了,撑着额头,手指都穿插进发间。
不知道周尔襟怎么突然这样。
也有可能是真的相处时间长了,才能逐渐看出每个饶优缺点。
之前的周尔襟就是太完美了,长相家世能力全都是最优,什么都包容什么都会,而且脾气好,又从来不会责怪她任何事。
但世上哪有人是完美无缺的。
愿意为她奉献付出一切的人,可能就需要更侵入她的时间空间来占有她。
她并不讨厌周尔襟这种占有欲,但她不想什么都顺从他意思,更不想和他吵架,因为她的确爱他。
可她讨厌有人管她。
虞婳想随便刷点什么透透气,发现微信跳出一条朋友圈,发朋友圈的人还特地点了提醒她看。
她刚要点进去,看了一眼,对方忽然就删了,一闪而过的照片像是什么庆典或者晚宴的现场,那通场的蓝光还有点像周尔襟去的Skytrax的现场。
但只是一晃而过,其实虞婳并未看清楚,只是蓝色灯光显眼。
但刚好是陈恪提醒她看。
陈恪删了个什么?
虞婳感觉有点奇怪,她发了个问号给陈恪。
陈恪回了一个笑嘻嘻的表情:“参加一个学术会议,刚刚误触了。”
虞婳了然。
但只片刻,她直接就问:“你性取向真是和我一样吗?”
陈恪发来一个表情包,又是一个动漫人物笑嘻嘻的图片。
虞婳:“我刚刚忽然想到,你这些年都没有男朋友?”
陈恪又发表情,把这个问题模糊处理过去。
放在以前,虞婳会觉得是因为自己问的问题越界,人家不想回答,就委婉用表情包回复。
到底是私事。
但现在,虞婳第一次要求一个答案:“你是不是根本不是gay?”
陈恪终于不发表情了,而是回:“怎么忽然这么想?”
虞婳:“你只需要正面回答我,你的取向是不是和我一样。”
陈恪:“今这么凶哦。”
虞婳有种抓不住泥鳅的感觉,对方滑不溜秋,就是不正面回答,怎么理解都校
“我不清楚你取向怎样,但我也不问了,你也知道我已经结婚了,以后可能就不能和你联系了,我要考虑我的另一半。”
过了会儿,陈恪发来一个哭哭的表情,又回复:“没事,我理解,别让周先生担心,他会多想也是正常,你过得好我就很开心了。”
对方的回复又很善解人意,让人根本抓不出什么毛病。
虞婳回了个嗯,一咬牙把他设置免打扰,在周尔襟的强烈反应之下,维持自己对社交的主权,做出最大让步。
但让周尔襟随便删她社交圈里的人,这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
迈出这一步,以后还会有其他让她受不聊事情。
她又把加过陈恪的社交平台全部都设置了屏蔽陈恪。
但做完她心里并不舒服,起伏不平的心情让她久久无法平静。
这些其实是违背她本意的。
如果什么事都由着别人控制,她就不用独立了。
在研究所待到傍晚,虞婳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
她回到家,走到草坪上,看见一个滚过来的皮球,是布洛芬的玩具,上面粘满了青草,它又把玩具到处推了。
之前也把这个球推到她房间,弄得到处脏兮兮的。
她气得踹了一脚皮球,没想到那球里面灌了实心,虞婳踹一脚的瞬间脚趾剧痛。
她痛得蹲下来,任那股痛楚在趾尖蔓延。
管家看见,慌里慌张马上跑过来:
“我忘记了,布洛芬总把球弄得到处滚,我就给球灌了一点沙子让它不能到处推,没想到会山您。”
她隐忍着,倒抽着气强撑维持体面:“没事,你先去忙吧,我蹲会儿就好了。“
但没想到有人刚好回家,刚刚就远远看见了虞婳踢了一脚那球,来人大步走过来,半蹲下身温柔问:
“怎么了,砸到脚了?”
今上午还在屏幕那头的俊面忽然间出现在眼前,虞婳惊讶了一瞬。
但她却收回视线,板着脸不应声。
周尔襟看见了,但他只是蹲着哄她:“哥哥抱你回去,一直蹲着让伤处受力可能会更严重,你会疼。”
他又很温柔地伸出双臂,示意她上来。
虞婳没看他,但周尔襟又离得近了一些,要照顾她的意思尤甚,温声“不痛吗?”等她一个答案。
虞婳不看他,但脚趾的确剧痛,感觉都有种充血的灼烧感了。
周尔襟还在耐心等着她的答案。
僵持一阵,犹豫之下,虞婳终于抱住了他的脖颈,周尔襟一下把她腾空抱了起来。
他身上还有礼节香水的味道,没有平时那样溢满荷尔蒙,而是檀木琥珀广藿香的组合,极度考究的老香风格,冷感克制,很男饶一款香,清冽的香气闻得人有种想依赖他的感觉。
但虞婳都不看他,只是看别的地方。
周尔襟像以前一样,有力的双臂稳稳抱着她就进了别墅里,他进门时还和管家:“去叫一下家庭医生。”
随后就把她放在沙发上。
他单膝跪在她面前的地毯上,也不嫌她刚刚从外面回来,还没换鞋洗脚,伸手来脱了她的鞋袜,露出她的脚。
虞婳自己看见脚趾明显是和平时不一样。
大掌端着她的足弓,他细看她的伤处,她的角度可以看见周尔襟清俊的眉眼,高耸的鼻梁。
他丝毫不嫌弃的样子让人心陷,周尔襟轻声:
“脚趾头有点红了,可能冲击力太突然,指甲嵌进去了。”
虞婳不知道自己具体是什么情况,只能感觉到脚趾火辣辣的疼。
但周尔襟这样,她也没有缩回脚。
过了会儿家庭医生过来一看,她指甲都有些出血点了,一看就是刚刚撞狠了。
帮虞婳上过药之后,又叮嘱了几句。
周尔襟半蹲在原地,隔着一臂距离轻轻吹她的脚趾,热得发烫的脚趾吹到凉风,有轻微舒缓过来。
布洛芬这个罪魁祸首还在旁边转来转去,脖子上挂的狗牌发出叮铃当啷的响声。
让佣人拿了冰袋过来,周尔襟耐心帮她冰敷,她脚上烧灼的感觉好多了,甚至感觉已经不疼了。
他却单膝跪在地毯上起码有十几分钟了。
虞婳终于主动开口和他邻一句话,哪怕是有点隔阂的:“……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