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石岭笼罩在浓雾中,李云龙蹲在反斜面战壕里,用缴获的Zippo打火机点燃最后一支香烟。山脚下传来履带碾过冻土的嘎吱声,m26坦磕柴油引擎像打鼾的野兽般时隐时现。
\"第十山地师先头部队。\"赵刚放下望远镜,被毒气灼赡喉咙发出嘶哑的声音,\"至少两个连,配备无后坐力炮和火焰喷射器。\"
李云龙吐出一口烟圈,烟丝是用缴获的美军地图卷的,带着股油墨味。他眯起独眼望向主峰——陡峭的岩壁上,三连战士正用刺刀在冻土上凿单兵掩体,有个瘦的身影差点滑落悬崖,被战友一把拽住。那是刚补充来的川娃子刘二毛,才十六岁。
\"让机枪组在二号隘口设交叉火力。\"李云龙碾灭烟头,从怀里掏出半块压缩饼干掰成两半,\"爆破组把剩下的跳雷全埋到南坡。\"
战士们沉默地准备着最后的防御。机枪手老周用缴获的美军袜子裹住马克沁的水冷套筒,这个参加过平型关战役的老兵只剩三根手指能动,却坚持要操作重机枪。新调来的卫生员杨正给伤员注射最后半支吗啡,针头在油灯下闪着寒光。
边泛起鱼肚白时,第一发试探性炮弹落在东侧山头。李云龙立即吹响警戒哨,战士们迅速进入战斗位置。雾气中隐约可见头戴白色雪地盔的美军散兵线,m1卡宾枪的枪管上缠着防反光布。
\"等进入雷区再开火。\"
打头的美军工兵突然停下,探雷器在埋雷区上方发出刺耳鸣剑李云龙咒骂一声,夺过身边战士的莫辛纳甘,一枪打爆了工兵背着的炸药包。轰然巨响中,埋伏在岩缝里的爆破组拉响了预设炸药,整个南坡像火山般喷发出碎石和烈焰。
\"打!\"
轻重机枪同时喷出火舌。冲在最前面的美军像割麦子般倒下,后面的立即趴下还击。子弹打在岩石上迸出火星,有个战士被跳弹掀开灵盖,脑浆溅了旁边战友一脸。
\"注意坦克!\"
三辆m26从烟雾中现身,90毫米火炮将机枪阵地炸成火球。老周拖着断腿爬向备用阵地,身后拖出长长的血痕。李云龙正要下令撤退,突然看见刘二毛抱着炸药包从侧面滚向坦克——川娃子瘦的身躯在雪地里格外显眼,至少五挺机枪同时向他开火。
\"掩护!\"
所有火力集中射击坦克观察窗。刘二毛趁机冲到领头坦克下方,却怎么也拉不着导火索——炸药包的引线被血浸湿了。孩子急得直哭,突然用牙咬开手榴弹后盖,直接塞进了坦克履带缝隙。
爆炸的气浪把李云龙掀了个跟头。他爬起来时,看见那辆坦磕履带像死蛇般瘫软下来,而刘二毛已经变成雪地里的一滩碎肉,只剩那只攥过手榴弹的手还算完整。
美军进攻节奏被打乱。赵刚趁机带人从侧翼迂回,用缴获的巴祖卡火箭筒击毁邻二辆坦克。残存的美军开始后撤,却在半山腰遭到三连的截击——原来李云龙早让一个排绕到后方,专门断敌退路。
白刃战在燃烧的松树林里爆发。张大彪独臂抡着工兵铲,把一个美军中尉的脑袋劈成两半;赵刚用手枪击毙了举着火焰喷射器的士兵,燃烧的燃料把四周雪地融出个大坑。李云龙正用刺刀挑开个黑人士兵的喉咙,突然听见步话机里侦察兵的嘶吼:\"直升机!\"
三架h-5直升机像巨型蜻蜓般掠过山脊,舱门机枪泼洒的弹雨将三连阵地打成筛子。李云龙眼睁睁看着十几个战士被拦腰打断,有个伤员甚至被螺旋桨气流掀下悬崖。
\"撤!进坑道!\"
幸存者钻入预先挖好的地下工事。李云龙最后一个退入坑道,后背被子弹擦出两道血槽。黑暗的坑道里挤满了伤员,血腥味和粪便味混在一起。卫生员杨用牙撕开绷带,给一个腹部中弹的战士包扎,那战士却抓住她的手:\"先救...能打的...\"
坑道深处,步话机突然传出电流杂音。李云龙凑过去,听见美军指挥官清晰的英语:\"...请求凝固汽油弹覆盖...\"
\"他们要烧山!\"赵刚脸色大变,\"坑道西口还没加固!\"
李云龙立即组织转移伤员。最后几个战士刚爬出西口,整个山头突然剧烈震动——汽油弹把地表炸成火海,高温让坑道顶部的圆木开始燃烧。张大彪用独臂扛起根坍塌的梁木,冲后面吼:\"快走!老子垫后!\"
等李云龙带着伤员撤到安全地带,回头看见整个黑石岭主峰已经变成火炬。燃烧的松树像巨大的蜡烛,照亮了方圆十几里的雪原。而张大彪和七个重伤员,永远留在了那条坑道里。
深夜的备用阵地,李云龙清点人数时发现全团只剩六十三人。赵刚正在审讯俘虏的美军飞行员,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毒气伤造成的肺水肿越来越严重。
\"老李...\"他擦掉嘴角的血沫,\"兵团命令...要我们...再守三...\"
李云龙没话,只是把最后半壶烧酒递过去。远处,美军营地亮起篝火,隐约传来手风琴声。有个战士突然哭出声,马上被班长扇了个耳光:\"孬种!想想黑石岭上的弟兄!\"
步话机里又传出美军调动的讯息。李云龙望着雪地里那排新坟,突然想起抗战时在太行山,乡亲们也是这样含着泪埋葬战士,然后在坟头种上一棵树。
\"告诉兵团,\"他系紧腰间的手榴弹袋,\"人在阵地在。\"
北风卷着雪花掠过阵地,把新坟上的军帽吹得轻轻晃动。那顶属于张大彪的军帽里,还缝着他老婆绣的鸳鸯——虽然针脚歪歪扭扭,但鲜红的线头在雪地里格外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