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萝听言,倒是没有很惊讶。
从前也有过这样的事。
自从她在凡间开了“地府分号”,总有受到她帮助的鬼魂托梦给自己的家人。
之后他们的家人便会来感谢言萝帮忙。
言萝以为还是差不多的情况,她吩咐春草:“门口有两个老人家,多半是来答谢我的,你叫他们回去吧,若还送了东西,也别收着,将我这两道黄符送去。”
春草处理这样的事也得心应手了。
她应了一声,走到言萝的柜子边,拿了两张黄符出来。
“奴婢这就去将他们请走。”
她家姐的能力远近闻名,从前也有孤魂野鬼的家人来答谢,不过言萝从不拿阳上饶好处。
春草走了没一会,却脚步匆匆地回来。
“姐,那夫妇俩却不是来答谢的,而是来求助的,他们梦到被家暴打死的女儿托梦,是自己的魂被拘着,马上就要被喂给另外一只恶鬼了。”
言萝眉梢扬起,乌黑的眼中立即泛起水波。
“还有这样的事?你把他们带去前厅,我问问。”
春草领着那对浑身湿漉漉的夫妇进了前厅。
雨水顺着他们粗糙的布衣下摆滴落,在青砖地上积起一片水洼。
两人皆佝偻着背,脸上刻满了愁苦与惶恐,一进门便扑通跪倒在地,不住地磕头。
言萝正坐在厅中主位上,见状立刻起身。
“春草,快扶他们起来。”
少女今日穿着一身浅杏色的襦裙,乌黑的长发只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松松挽着,几缕发丝垂在颊边,更衬得她肤色莹白,眉眼如画。
一双乌黑清澈的眸子,正清亮地瞧着他们。
看见传中的高人是如此年轻的少女,夫妇俩倒是怔了怔。
言萝对他们这样的反应习以为常,:“地上凉,不必行此大礼,有什么事,起来慢慢。”
那对老夫妇回过神,却不肯起。
老妇人抬起一张被雨水和泪水浸透的脸,嘴唇哆嗦着,未语泪先流。
“言姐,求求您,救救我们的女儿吧……她的魂儿要让人给害了啊!”
“你们女儿怎么了?”
那老丈用粗糙的手背抹了一把脸,雨水混着泪水:“回姐的话,我们的闺女翠心,她死得冤啊!”
妇人又:“她嫁给了城西马家的儿子,马康,那马家不是好相与的!翠心每次回娘家,身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
“我问她,她却是自己不心磕碰的,可我老婆子活了这么大岁数,是不是打的,我能看不出来吗?她总是哭,没事,让我们别担心。”
老丈重重叹了口气,捶打着自己的腿:“都怪我们没本事!家里穷,看马家有几个钱,以为闺女过去能过好日子吗,谁曾想……谁曾想那是把她推进火坑啊!”
言萝静静地听着,神色逐渐凝重。
窗外阴沉的光透过雕花木窗棂,明暗交错地照在她脸上。
少女长长的睫毛垂下,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
“接着。”言萝轻声道。
“就在前不久,马家忽然派人来报丧,我们翠心去河边洗衣,不心落水,淹死了!”
老丈激动起来,声音发颤:“我们慌慌张张赶过去,连尸首都没让我们见上一面啊!马家的人就,泡了水,样子吓人,不忍心让我们看,已经装殓好了,急着就要下葬!”
“我们不肯,我那苦命的闺女,死得不明不白,哪能就这么埋了?可马家势大,硬是拦着不让开棺。”
“后来,后来还是原先伺候过翠心的一个丫鬟,偷偷找到我们,”他们压低了声音,充满悲痛,“她跟我们,翠心根本不是溺死的!她是被马康,被那个杀的畜生给活活打死的!打得浑身没一块好肉啊!他们怕事情败露,才谎称是落水,急着埋了毁尸灭迹!”
言萝的眉头蹙得更紧,抿起红润的唇。
老丈悲愤:“我们去报官,总想着青大老爷,会给我们老百姓做主,可是他们收了马家的好处!根本不去查证,只我们诬告,是刁民!还把我们从公堂上轰了出来!再敢闹事,就打我们板子!”
妇人此时哭的更惨。
“就在昨晚,我梦到翠心了,她哭得那个惨啊,她跟我,她浑身都疼,她是被活活打死的。”
“她还,她的魂儿被一个坏人拘走了,锁在一个黑漆漆、冷冰冰的地方,那个坏人要用她的魂去喂另外一只可怕的恶鬼!她她马上就要被吃掉了,求我们救救她!”
言萝听到“喂给恶鬼”时,她眼底迅速掠过一丝极冷的厉色,但很快又隐没下去。
京城里能有这样本事的人,她基本都认识,那些人是不会做这种事的,一不心就会伤了阴德。
谁敢这么大胆?
夫妇俩语气可怜:“我们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官府不管,马家势大,我们两个老骨头能有什么办法?眼看着闺女死了不得安宁,魂儿还要受这等折磨。”
“听言姐您有本事,心地又好,帮过不少孤魂野鬼,我们只能来求您了!求您大发慈悲,救救我们苦命的翠心吧!让她能去投胎,别再受罪了。”
夫妇俩完,再也抑制不住,抱头痛哭起来。
绝望的哭声令人心酸。
言萝那双总是流转着灵动的乌黑眼眸,此刻却沉得像深夜的寒潭。
窗外雨声淅沥,夏末的暑气随着雨雾进来,让整个前厅都变得很是沉闷。
良久,言萝轻轻吸了一口气:“老人家,你们的,我都听明白了,翠心的冤情,我不会不管。”
拘魂饲恶鬼,乃逆之校
处理了这件事,她又会增加许多功德,对于阴阳眼运用更有助力。
言萝一口答应下来:“这件事,我管了!”
她先吩咐老钱和阿花出去打听,有没有别的鬼知道这件事。
紧接着,言萝安排春草去苏家邀请苏晓笛过来。
阴间的事她要管,阳间的当然也不能放过!
马康打死妻子做错了事,岂能让他轻易逃脱罪责?